審判獨立的「蛋黃」與「蛋白」(吳東都)

陳瑞仁檢察官日前在貴報投書建議在《法官法》第30條第3項「適用法律之見解，台股獲利處於上修階段　5月前行情可正面看待，不得據為法官個案評鑑之事由」規定，藍黨部主委改直選 「洪被削權」，修法增訂但書：「但有明顯事實足認有濫權之虞時，南非選舉政爭 爆22年最大暴動，不在此限。」我認為大有商榷之餘地。《憲法》第80條規定「法官須超出黨派以外，依據法律獨立審判，不受任何干涉」（注意：不是依據「社會期待」審判），就是要求法官依其確信之法律見解，不受任何形式的干涉。對法官審判獨立的保障，有「蛋白區」和「蛋黃區」。訴訟程序的進行，比較屬於「蛋白區」，所以《法官法》第30條第2項第5款及第6款，已將法官嚴重違反辦案程序規定，情節重大，及無正當理由遲延案件之進行，致影響當事人權益，情節重大，列為法官評鑑事由。但是法官適用法律之見解，乃《憲法》保障法官審判獨立之「蛋黃區」，所以《法官法》特別規定，不得作為法官評鑑事由，這是《憲法》第80條規定的具體化。應交審級制度糾正如果法律增訂諸如「法官適用法律之見解，有明顯事實足認有濫權之虞時，應受評鑑」之規定，該法律極可能違憲（違反《憲法》第80條）。以頂新案為例，試想：如果法律有「法官適用法律之見解，有明顯事實足認有濫權之虞時，應受評鑑」之規定，而頂新案最後最高法院贊同一審見解而被告無罪確定，如果以法官之適用法律見解錯誤，認為這些法官（含最高法院法官）應受評鑑，乃至於受懲戒，勢必要先認為最高法院的見解錯誤（法官見解錯誤不一定濫權，但見解對一定不是濫權），那到底是最高法院的見解較對，還是法官評鑑委員會，乃至於職務法庭的見解對呢？如果法官評鑑委員會或職務法庭法官，認同頂新案法官的法律見解，這些委員或職務法庭法官是否也要受評鑑？誰來評鑑？萬一評鑑的人也贊同法官的見解，這些評鑑的人又要受評鑑嗎？最後是誰講的才對？
其實頂新案的是非曲折，依法治國家的通例，是交由審級救濟制度解決。講句沒輸贏的話，法官判決符合外界期待，還看不出法官審判有多獨立，未照外界期待判決，反而還有勇氣（判得對不對是另一回事）。孟子所說「自反而縮，雖千萬人吾往矣」與《憲法》第80條要求法官依確信的法律見解獨立審判，可謂若合符節。
德國有一案例：在一件旅遊糾紛的訴訟中，有殘障人士團體出現在旅館附屬設施中，法院認為這對參加套裝旅遊的非殘障人士，構成不完全給付。這樣的判決有歧視殘障人士之嫌，德國社會大眾大為不滿，受到強烈批評，可說是大大的「不符合社會期待的」判決，但是德國也沒有想要增訂「法官適用法律之見解，有明顯事實足認有濫權之虞時，應受評鑑或懲戒」之類的法律規定，還是透過審級制度糾正，法治國家不就是如此嗎？
最高行政法院法官，